November 29, 2007

孔侑尹恩惠當選「本年度韓劇最佳情侶」(圖)


《咖啡王子》情侶照

咖啡王子一號店》中的孔侑-尹恩惠情侶成為了2007年韓國熒屏最受歡迎的一對情侶。不久前韓國某網站進行的「2007熒屏最佳情侶」評選中孔侑與尹恩惠獲得了第一名。

《咖啡王子一號店》中與以往電視劇不同的女扮男裝等情節和「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外星人我都不管」的名台詞一起受到了觀眾喜愛。

二哥哥很想你 4

該養什麼狗好呢?

有過那樣的童年,哥跟我一直都想養隻狗,一條完完全全屬於我們自己的狗。
這個想法也影響到小我兩歲的弟弟,三三。出於義氣跟盲從的關係,他也覺得家裡如果養一條狗的話,應該是件很不錯的事,這樣至少就有「人」比他還小了。
大概是國小五年級吧,我們兄弟在某一期的《小牛頓》雜誌裡看到重要的資訊。
《小牛頓》將世界各地的名犬做了一個詳細的統計與介紹,五花八門。我們感興趣的都是看起來很有個性的大型犬,比如藏獒、聖伯納、拉不拉多、黃金獵犬、雪瑞納、哈士奇、秋田、柴犬、大丹狗跟鬆獅狗。皺皮狗跟拳師狗則因「醜得很酷」勉強可接受。
我們興趣缺缺的都是小不拉機的小型犬,諸如北京狗、臘腸犬、吉娃娃、博美、馬爾濟斯,看起來很沒戰鬥力…靠,我為什麼要養一隻會被大型狗秒殺的弱小動物呢?
「我覺得,我們養埃及的靈緹好了。」我看著圖片旁的介紹。
靈緹很酷,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全身上下每一塊僅存的肌肉線條,都是為了在跑步競賽裡脫穎而出的演化設計,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說是狗界的法拉利也不為過。
據說在埃及古代,靈緹就是賽跑專用的狗。
「養那麼瘦的狗,肋骨都突出來了,看起來好怪…你不覺得牠其實長得很畸形嗎?」三三不敢苟同。
「可是非常特別啊。」我哼了聲:「我從來沒有在街上看人蹓過靈緹。」
「不要做夢了啦,這本雜誌只是介紹全世界各地有名的狗,但一般寵物店不可能有賣靈緹的,就像一般車店裡買不到保時捷一樣。」哥哥說得很現實:「而且就算有賣,也一定很貴,我們買不起。」
哥說的沒錯。
家裡總是有負債,鐵定沒辦法養太貴的狗。
「好吧,反正我們家又不大,養太大隻的狗爸爸一定不肯的。我們應該鎖定幾隻不是太大,但是又很強的狗來養。」我翻著圖片,咕噥道:「所以咧?」
「我想養牧羊犬。」三三的答案簡潔有力。
「別忘了牧羊犬的發源地在北歐,牠們的毛太多太長了,根本不適合養在台灣。冬天也就算了,到了夏天,我們家又沒有冷氣,牧羊犬待在我們家會很痛苦。」大哥再度給予打擊。
「牧羊犬看起來就一副很貴的樣子。」我落井下石。
「你又知道貴不貴了?」三三不信。

「不管貴不貴,為了狗好,養狗應該考慮氣候因素,我們從鄰近國家的狗狗品種裡挑,比較沒有適應上的問題。」哥說得頭頭是道,指著裡面一頁:「你們看,像日本這兩隻,秋田跟柴犬,都是日本的國犬—既然可以養在日本,當然也可以養在台灣。」
「那會貴嗎?」三三問。
「日本比北歐近,應該便宜很多。」哥看著圖片讚嘆:「而且,你們不覺得秋田跟柴犬都長得很忠心嗎?」
「是蠻帥的,可是強嗎?」我很關心這個問題。
「強。」哥很有自信:「日本人最常養的狗就是秋田跟柴犬,如果不強的話,會有這麼多人養來看家嗎?」
大哥總是這樣,用合理的反駁將他不想要的選項剃掉,然後循循善誘我們到他喜歡的答案上。一直一直都是這樣…我哥的經典之作,就是騙我跟三三把零用錢捐給他,讓他去買一台只有他才能打的game boy。我至今還是搞不懂,聰明如我,當初為什麼會被牽著鼻子走。
於是我們三兄弟一起拿著那期《小牛頓》雜誌,慎重其事去找爸爸商量。
「養狗?」爸坐在藥局的辦公椅上。
「嗯,我們會負起照顧牠的責任。」帶頭的哥說。
爸爸點點頭,瞬間陷入回憶。
「其實,我們家好久好久以前養過一隻貓,你奶奶一定還記得,那是隻黑色的貓,毛色黑金黑金的很漂亮…那隻貓實在很聰明,平常時我們根本沒有管牠,讓牠自由進出,想進來就進來,想出去走一走就出去走一走…」爸又開始提那隻黑色的貓,大概是覺得我們小孩子都很健忘。
為了養狗,我們很有耐心地聽完爸爸又重講了一次黑貓的故事
「後來那隻黑貓不小心吃到了放在地上的老鼠藥,牠很聰明,這老鼠藥一吃下去,就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就過來我們面前喵了幾聲,從店裡走了出去。」爸回憶道:「後來,我們就沒有再看過那隻黑貓了,牠一定是在外面選了一個適合的地方慢慢死掉。」
為了養狗,我們還是很有耐心地拿著雜誌罰站。
爸慢慢地傳承他的記憶:「所以有個傳說,說狗很戀家,就算在外面被車撞成重傷,無論如何也想回到家裡等死。但貓就不一樣了,貓絕對不死在主人家裡,怕給主人帶來困擾。現在想起來,那些傳說也有一點道理。」
是蠻感傷的啦,不過…
「爸,那我們到底可不可以養狗?」我忍不住。
「爸爸考慮看看,如果你們成績好,就有商量。」爸說。
真是千篇一律的爛答案啊!
父母擁有各式各樣的籌碼,但最喜歡小孩子拿來交換籌碼的東西,就是成績。
想要那套漫畫?…家裡那套百科全書都看完了嗎?拿出漂亮的成績單吧!
想要新腳踏車?…舊的那輛已經不能騎了嗎?拿出漂亮的成績單吧!
想要跟同學去南投玩?…去八卦山難道就不能玩?拿出漂亮的成績單吧!
總是這樣的。
很不幸,我們三兄弟的特色,就是成績非常的爛。
爛到什麼程度呢?
先說我好了。
上了國中,我就與數學結下不解之惡。
國一共六次月考,數學沒有一次及格,全校排行總在倒數一百名內,沒有別的理由,就是我非常不用功,將所有的時間都投資在畫漫畫上面罷了。
大哥的功課也是爛到化膿,爛到我無法只提一次。(待續)

November 23, 2007

第28屆青龍電影獎



參加了23日下午7點30分在首爾獎忠洞國立劇場被打開了的第28次青龍電影獎授賞式的朱智勳相當乾淨的套裝風采踩著紅地毯.[照片=錢幼根記者]

red carpet


by gung7
http://www.youtube.com/watch?v=2PLTC2B0qP0

November 22, 2007

二哥哥很想你 3

未解的童年

暑假快結束了,我們就快要離開外公家,回到彰化。
小狗變壯了,眼睛裡的聰明藏也藏不住,扣掉吃螞蟻的超能力,小狗跟我們的感情也不是一句「再見喔!我們以後會常來看你的喔!」可以打發的。
根本不必問,我也看得出哥很想養小狗。
「哥,我們可以跟媽媽說,我們想把小狗帶回彰化養嗎?」我看著膝蓋上的紅藥水,忍不住用手指去摳它。
「這個要問外公吧,小狗是外公的。」哥遺憾,吹著膝蓋上的紅藥水。
小狗坐在我們中間,懶洋洋看著灑在地上的陽光,眼睛越瞇越細。
「外公才不會管咧,這裡養了那麼多隻狗,少一隻根本不會怎樣。」我篤定。
「也對,不過媽媽一定不會讓我們養狗的。」哥皺起眉頭。
「唉。」
「那就當作,小狗是我們養的,只是我們把小狗養在外公家。」哥有氣無力地提議:「以後放假我們就回來,繼續餵牠吃螞蟻。」
「這樣很不像是我們養的耶。」我很想哭,胸口好悶:「說不定那時候小狗早就忘記牠其實是一隻會吃螞蟻的狗了,變成一隻普通的狗。」
說不定,我膝蓋上的傷口結痂了,小狗就忘記我們了。
「不然你去問外公。」哥推給我:「然後我們再跟媽媽說,因為小狗跟我們很好,所以阿公把小狗送給我們…沒有辦法之下,我們只好養了。」
「我不敢。」我覺得外公有時蠻凶的。
「猜拳,輸的去問。」
「不要,我們一起去問。」
雖然一點道理也沒有,我們還是鼓起勇氣跑去問阿公。
果不期然,阿公用亂聲嚷嚷當作答案堵住了我們的嘴,說什麼我們不會養狗,說什麼我們只會寵狗,說什麼他養狗是要顧家的…
失敗了,哥哥跟我滿臉通紅地走開。
「這樣也好,如果我們帶走了小狗,牠媽媽一定會很難過。」哥自我安慰。
「牠才不會。」我快要發瘋了:「牠只會吃香腸!」
一想到小狗就要跟我們分開,我就很不甘心。
我心裡有個想法…等到媽媽來,哥跟我拚命求媽媽跟阿公討小狗回彰化養,阿公說不定就會答應了。絕對不能放棄。絕對!
然而,就在媽媽要來外公家接走我們的前一天,外公宣布了壞消息。
「從今天早上就沒看到小狗,小狗大概被偷了。」外公說。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要偷小狗!」我傻了。
「我們騎腳踏車,出去找小狗!」哥當機立斷。
「不用找了,被偷了就被偷了。」外公很嚴厲:「不准去找!」

哥跟我都很沮喪。
完全沒道理,小狗又不是什麼名犬,幹嘛要偷?
那天下著陰雨,我們蹲在滴滴答響的屋簷下,跟雜毛狗乾望著偌大的空地。小狗不見了,一定只是跑出去探險,一時忘了回來吧?
絕對不是被偷!
「要不然,就是被壞人毒死了。」哥嘆氣。
「幹嘛毒小狗?」我不信。
鄉下地方養狗守門,時而所聞被壞人毒死,好趁機侵入民宅行竊。
阿公家的看門狗也被毒死過不少隻,但我跟哥都覺得這次太扯。
「不一定是真的要毒小狗,小狗可能是不小心吃了被下毒的東西,死掉了,然後外公不想我們太傷心,所以編了一個小狗被偷走的故事。」哥猜。
「反正小狗不可能被毒死的啦。」我哭了。
比起被毒死,那,小狗還是被偷走好了。
雨輕輕飄著,時大時小。
趴在地上看雨的雜毛狗,看起來特別孤單。
外公帶著斗笠從外面耕作回來,瞪了我們一眼。
我們誰也沒敢繼續追問下去。
第二天,媽來外公家帶我們回去,書包裡放了兩本幾乎空白的國小數學題庫。
小狗就這樣離奇消失在我們的童年裡。
一隻會吃螞蟻的白色小狗。
誰的童年沒有未解的謎題?我卻不想遇到這麼難受的題目。
有好幾個夜裡,一想到小狗吃著我抓在掌心的螞蟻那畫面,枕頭就溼了。
過了好幾年,又好幾年。
我們回到外公家玩,哥哥發現守在老舊小柴房兼浴室外的,是三隻白色的看家狗。為首的狗媽媽是一隻白色的成犬,體型修長。
那隻成犬有個日本名字,叫優喜,翻成中文就是白色。
優喜看了我們並沒有猛叫,只是靜靜地保持距離。我們走近一步,牠就退一步,有點畏畏縮縮。牠的兩個狗孩子倒是叫得挺起勁。
「會不會,牠其實就是小狗?」哥沒忘記。
「會吃螞蟻的那隻?」我蹲下。
「嗚。」優喜轉動牠黑溜溜的眼睛,有點警戒,有點害怕。
「我覺得,是。」哥總是很有把握。
「我希望,是。」我總是充滿期待。
我們跑去追問外公當年的真相,外公依舊沒有給足答案。
他老人家完全忘了當年有那麼一回事。
「說不定當時是外公不想讓我們太想小狗,所以乾脆把小狗藏到別的地方,然後騙我們不見了。」哥嘀咕。
「那種騙,會不會太狠了?」我的胸口很悶。
我們回到優喜面前,與自己的童年對望。
哥跟我拎著正大光明從豐盛的餐桌上拿來的好幾片香腸。
丟過去,一下子就被三隻狗狗吃光光。
「嗚。」優喜慢慢趴下,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乖,妳也大到可以當媽媽了耶。」我微笑,欣賞優喜眼中的迷惑。
「我就覺得一定是。」哥難掩興奮。
儘管這個答案,很可能是我們幻想出來的、將另一隻神奇狗狗的童年印象硬套在優喜身上的結果。
但,這個答案我欣然接受。
低頭,看著因為剛剛拿著香腸片,油膩膩的手指。
很想,再抓一隻螞蟻,放在我變大的手掌上。
很想,再看一次…(待續)

November 15, 2007

二哥哥很想你 2

會吃螞蟻的小狗

狗狗puma陪伴我們家14年,牠年輕的時候我們青春洋溢,牠老的時候,我們家也老了。在那14年裡,有好多好多的故事。我遇見了她,寫了小說,學會放聲大哭,開始戰鬥…

總是堆得很豐盛的飯桌,總是吃得很慢的哥哥跟我。
「吃那麼久,啊是吃飽了沒?」阿公不耐煩起身。
「還?沒?」哥哥跟我異口同聲,拿著沉甸甸的碗。
「吃飽了要記得喝湯啊!」阿嬤收拾碗筷:「吃完自己把碗浸在水裡。」
「好?」我們搖頭晃腦,踢著腳。
等阿公跟阿嬤離開飯桌去睡午覺後,哥哥跟我就胡亂把飯吃一吃,迅速夾幾片香腸塞進嘴裡,左右手各拿一大塊肉,小偷般跑到前門。
門一開,本來趴在地上的雜毛狗霍然站起。
「嘿!給妳吃!」我口齒不清,將一塊雞肉丟到地上。
雜毛狗拖著鏈子衝了過來,一下子就把肉吃光光,而牠才剛剛學會走路的狗孩子跌跌撞撞跑來時,根本連碎肉的影子也沒看到。
還好,我們從餐桌偷到的肉還有很多。
「不要一下子就丟過去啦,要叫牠坐好。」哥吐出嘴裡的肉,放在掌心。
「為什麼要牠坐?」我不懂,也吐出嘴裡的肉。
「你白痴喔,牠一下子就把肉吃掉了,不是很無聊嗎?」
「喔。」我看著雜毛狗說:「坐下。」
雜毛狗沒有理會我們的命令,只是咧開嘴,任口水淌到地上。
「坐下。」
「坐下!」
被鏈住的雜毛狗甚至沒有看我們,只是盯著地上的肉瞧。
倒是沒有綁著鏈子的小狗笨拙地走了過來,慢吞吞舔著地上的肉。
—這個畫面,讓雜毛狗躁動了起來,不安地叫了兩聲。
「乖乖喔,要吃就要坐下。」哥哥循循善誘,晃著一片香腸。
「快點坐下啦!坐下!」我開始不耐煩。
「…」雜毛狗。
僵持沒有很久,耐心只有葡萄乾大小的我們就放棄了。
我們將香腸逐一丟到半空中,任雜毛狗追著香腸飛翔的弧度甩尾,猛撲吃掉。
「真的是教不會耶。」哥不悅。
我們不敢正大光明地拿東西餵狗吃,是因為阿公養狗的理念是「看門」,而不是「寵物」。好幾次被阿公發現我們偷偷餵雜毛狗東西吃,阿公就會一直唸唸唸:「不要把人吃的東西拿給狗吃,這樣狗會很難教!」
被唸歸被唸,每天看阿公拿著鐵盆裝乾冷的白飯給雜毛狗吃,就覺得雜毛狗吃得很慘,哥跟我還是會偷渡大量的香腸給牠打打牙祭。
但不管我們餵了雜毛狗多少次,始終不敢靠近雜毛狗的被鏈住的範圍,說穿了,就是單純地害怕,完全不懂怎麼跟牠建立起餵食之外的關係。
雜毛狗吃完了香腸,懶洋洋地睡起午覺。
「牠比較可愛。」我看著小狗。
「嗯,如果不小心被咬到也不會痛。」哥同意。
我們看著連牙齒都還沒長齊的小狗,用爪子跟舌頭辛苦翻弄地上的肉塊,很想吃卻不知道該怎麼著手的蠢樣。很可愛。

小狗沒有所謂的品種,樣子顢頇而骨架結實,黑溜溜的眼睛很有朝氣。
由於還不具攻擊性,小狗沒被阿公拴起來,隨牠自由晃蕩。
「看起來很笨。」我摸著小狗捲起來的尾巴。
「牠還沒長大啊,當然什麼都不懂。」哥索性坐了下來。
一隻蒼蠅飛到小狗的鼻子上,小狗隨即起身追逐揮趕不去的蒼蠅。
面對這個新奇的世界,小狗總是精神奕奕。
但面對一個只有一片雜草跟大把陽光的院子,哥跟我就顯得無聊多了。
小孩一旦無聊起來,行為就會變成讓人匪夷所思。
我們最常做的,就是騎著腳踏車在空地上不停繞著圈圈,常常可以繞上整個下午。要真累了就休息,一邊喘氣一邊研究雜草堆裡的昆蟲世界。
這時小狗會加入我們的行列,抽動濕濕的黑鼻子在草堆裡東聞西嗅,看我們如何用草尖刺弄縮回殼裡的蝸牛。或是把蚯蚓挖出土,再看看蚯蚓是怎麼鑽回土裡的。或是在水溝邊比賽用石頭砸爛《小百科》裡提到的,粉紅壞蛋福壽螺。有時看螞蟻搬香腸屑,也很有趣。
鄉下的螞蟻特別大,大概是都市裡看到的五、六倍,全身金黑,如果用指甲掐爆牠的頭,會發出「搭」的一聲,油滋滋地流湯!這麼大一隻,幾乎可以單獨扛起一片小碎肉。
某天,我們將一隻蝸牛處死(小孩子很恐怖,蝸牛我對不起你),好吸引螞蟻雄兵過來搬蝸牛屍體。
「沿著螞蟻搬蝸牛的路徑,蟻穴應該就在這附近吧…你看這個洞,像不像是入口?」沒等我回答,哥哥就做出結論:「一定是,絕對是,百分之百是。」
「然後呢?」我感到興奮。
「灌水進去好了,逼那些螞蟻通通跑出來,一定很壯觀。」哥微笑。
「進去拿水太麻煩了,要尿尿嗎?」我做出脫褲子的動作。
「…先用口水好了,用尿的阿公知道了會罵。」哥要升五年級了,比較成熟。
「嗚。」小狗不置可否。
我們開始在嘴裡貯存口水,然後瞄準蟻穴,小心翼翼滴下。
很快,口水泡沫形成的表面張力大於被土壤吸收的毛細現象,蟻穴暫時被口水給封住,這下子,一群將蝸牛分屍的螞蟻在洞口快速走來走去,不得其門而入。
哥摘下一片草,用草尖將螞蟻的隊形撥得更亂。
小狗挨近,好奇地在草堆中瞪著找不到家的螞蟻大隊。由於鼻頭靠得太近,有隻螞蟻竟順勢爬上小狗濕濕的鼻尖。
小狗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伸出舌頭將鼻頭上的螞蟻捲進嘴裡。
「…」看到這一幕,我不知道是怎麼起的念頭,將手指伸到土堆上,讓一隻茫然失措的螞蟻爬上手背。
我將手背遞向小狗,小狗的眼睛跟著螞蟻在我手上走來走去的路線移動。
「吃掉。」我說。
小狗伸出舌頭,將螞蟻捲進牠的嘴裡。
小狗抬頭看了看我,我讚許地摸了摸牠的頭。
「哇賽,這個好玩耶。」哥見狀,也抓了隻螞蟻放在手上。
還搞不清楚自己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的小狗,很順從地舔掉了哥的螞蟻。
「太厲害了,原來狗也會吃螞蟻。」我又抓了一隻。
小狗再度吃了一隻。
「狗才不吃螞蟻,是因為我們叫牠吃牠才吃的。」哥又抓了一隻。
小狗照吃不誤。
哥說的沒錯。小狗不會不理我們,一條狗蹲在草叢裡大啖螞蟻。
小狗只吃我們抓給牠的。
「狗吃螞蟻不會有事嗎?」我有點不安,但還是手賤地捏了隻螞蟻。
「不會。」哥很有把握。
就這樣。
那年夏天,我們偷了很多香腸給雜毛狗進補,也抓了很多隻螞蟻給小狗當零食。
小狗一直沒有什麼不舒服,強壯得很,每天都要吃幾十隻的螞蟻,可以說是外公家螞蟻最可怕的天敵。
我一直幻想著,等到開學了,我一定要跟同學炫耀我有一隻會吃螞蟻的超狗。
—但,若同學不信的話,怎麼辦?(待續)

November 8, 2007

二哥哥很想你 1

故事外的人生


一直以來,每當小說出版成書後,我都會反覆看幾次,唯獨兩本例外:一本是《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一本是《媽,親一下》。


一群笨拙長大的好朋友,一起追同一個女孩的熱血故事。後者,是媽媽二○○四年生病時我所作的病榻日誌,與追憶母子之間二十七年來發生的種種,希望媽媽能夠從我珍藏的回憶裡得到努力生存下去的勇氣。
這兩本書,沒有經過改寫,沒有為了「好看」用虛假的橋段去滋養並不存在的情節,沒有一個把自己寫得很帥很酷的九把刀。我所作的並非天馬行空地創構故事,而是將真實發生過的一切說得有趣、說得好看,說得讓我身邊的家人朋友也能認同書裡的所有。
我沒有反覆看這兩本書,各自有不同的原因。
沒有一直看《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是因為怕被坐在我對面的女孩打斷腿。至於沒有重複看《媽,親一下》,是因為每次不管翻到哪一頁,我看了都會流淚,甚至哭到沒有力氣…一個大男人老是哭哭啼啼的,看起來很欠揍。
現在,還沒開始寫,我已知道這個故事會非常不像一個故事。
那是一段意義非凡的歲月——在那些日子裡,有puma的陪伴,我也陪伴著puma。
而前幾天為了著手這個「新故事」,我必須確認哪些人生片段已經被自己寫過一次,於是再度拾起了這兩本書,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讀了一遍。
先是大笑,然後又哭到發抖。
我拿起手機,抽抽咽咽打電話給女孩,說了好些話才平靜下來。
「…我想起她,妳會吃醋嗎?」
「不會,我只是很擔心你。」
「嗯,我哭一哭就沒事了。」
「把逼,等一下快去睡覺喔,明天我陪你去看puma好不好?」
「謝謝。」
再過一個半月,我就要去當兵,我可以寫這個故事的期間也不多了。
所幸發生過的美好往事,我記憶猶深。
並非我的記憶力特別好,而是,我常常回憶。
二○○七年,二月二十八日,七點二十六分。
距離她的生日結束,還有四個多小時。
坐在彰化最熟悉的咖啡店裡,最習慣的位置。一壺漂著枸杞的人參熱茶,一盤膩在奶油裡的鬆餅,對面的女孩一邊翻著電影雜誌,一邊吸吮手指上的蜂蜜。
女孩抬起頭,問我:「開始寫了嗎?」
我說,快了。
女孩輕笑:「有靈感了嗎?」
我說,普普通通,只起了兩句話。
女孩很開心:「那麼,掰掰囉。」
我笑了,掰掰。
她回到雜誌裡,我則進入從前。
就這樣吧。
有些人用書信保存他與朋友間的祕密。
有些人用照片記錄她與死黨們的年華。
有些人在日記填滿他的暗戀單戀痴戀。
關於那段歲月,那些人,那隻狗,我就用這個故事將他們通通裝進。
從一滴眼淚,一串微笑開始。
Puma,二哥哥很想你。


開車最忌諱左右顛晃、迂迴閃躲,那樣開車的人累,坐車的人暈。
寫小說也是。
我想,先將鏡頭放在小時候的桃園外公家吧。
即將升上國小三年級的暑假,媽媽把哥哥跟我丟在外公家,交給還在念輔大的小舅舅各兩本國小數學題庫,希望他能撥空教哥哥跟我新一年度的數學,不要荒廢了整個夏天。
唉,當父母的都有這種幻覺,以為小孩子的暑假是要拿來努力用功的,其實提早一個夏天學會最大公因數跟最小公倍數哪這麼重要,尤其在鄉下地方,一輛腳踏車就可以是小孩子生命的全部。
說是鄉下地方一點都不是在亂講。
外公家附近都是稻田跟低矮的農舍,有條蜿蜒的小路可以通到大馬路,沿著小路走,會碰見十幾隻很臭屁的肥雞昂首闊步在鄰人的三合院前,如果我走得太急,那些雞就會衝過來啄我,我一大哭,他們就會振翅亂飛起來。
小路的彎角處,還有一隻老是泡在池子裡睡覺的水牛。
「阿公,那隻牛怎麼一直泡在水裡?」我狐疑。
「泡在水裡比較爽快啊,要作息的時候牠才會起來啦!」阿公漫不經心。
認真回想起來,我從未看過那隻水牛走出池子做點像水牛該做的事。
燒稻草的氣味,豬糞的氣味,滿身大汗的氣味,就是鄉下外公家的主題。
鄉下地方房子都很大,除了用籬笆擋住外人,阿公跟舅舅還養了好幾隻狗分別守住前門跟後院。
後院的狗特別大特別兇,例如德國狼犬之類的怪獸,除了舅舅誰都不敢靠近。而把守前門的狗就和善許多,畢竟很多親戚朋友都會從前門走動,養太兇的狗會嚇到人家。
話說那房子大歸大,格局還有點奇怪,如果要洗澡的話,還得從一樓打開門,走到院子裡昏昏暗暗的小柴房兼浴室裡,用最傳統的方式——燒柴煮水洗澡。
小柴房的旁邊養了兩條非常愛叫的狗,儘管用鐵鍊拴住,我每次從那裡經過都還是被牠們的叫聲弄縮了身子。
被公雞啄哭過好幾次的我,對這些防範宵小用的看家狗非常恐懼,雖然每天見面,牠們齜牙咧嘴的叫聲還是讓我不寒而慄。我不懂牠們為什麼天天跟我見面,卻還是跟我不熟,我自己也沒想過要跟牠們親近。
——直到守前門的雜毛狗,生下牠的小狗狗為止。
牠沒有名字。
也許我曾叫牠小白,但我幾乎沒有這樣的印象。
依稀,就只是叫牠「小狗」。(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