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我願意為妳朗讀-越洋專訪
自認的救贖,自縛的繭 ──訪《為愛朗讀》導演史蒂芬•戴爾卓
更新日期:2009-03-03 記者:曾偉禎
在奧斯卡影后凱特•溫絲蕾情感層次豐沛的眼眸下,《為愛朗讀》(The Reader, 2008)綿綿地傳來著無比的內震力,只是影片的力量並非來自姊弟戀的艱辛「迷情」,而是來自於原著裡對人類行為的描訴,無法視而不見的「偏見、冷漠與無意義的事後愧疚」。
共處兩年而不膩的故事
中年法律教授麥克•柏格(雷夫•范恩斯飾),過著冷淡疏離的生活,他回憶自己的過往……二次大戰後的德國,當時他十五歲(大衛.克羅斯飾)愛上比自己大二十一歲的韓娜(凱特•溫絲蕾飾),兩人除了縱情於性愛,三十六歲的韓娜職業是電車車掌,常愛讓還是學生的麥克為她朗讀文學小說。兩人關係親密,直到有一天,韓娜突然間消失再也沒出現。長大後麥克研讀法律系,卻在某次參與法庭實習時,意外發現韓娜坐在被告席上,成了二次大戰的戰犯。麥克熱切地從樓上的旁觀席上往下盯著她看,突然發現她隱藏已久的個人祕密……,他瞬間明白兩人過往關係中,總讓他不解之處的原因,同時發現這個祕密可以減免她的戰犯刑責!沒想到她寧願守住私密,含冤認罪服刑,也不願意被人發現。麥克多次內心掙扎是否該告訴法官,最後卻選擇轉身離去,直到多年以後……。
在劇場界揚名的導演史蒂芬•戴爾卓(Stephen Daldry),早年以《舞動人生》(Billy Elliot, 2000)崛起影壇,極受矚目,之後將麥可•康寧翰(Michael Cunningham)的得獎小說改編成電影《時時刻刻》(The Hours, 2002),由妮可•基嫚、梅莉•史翠普及茱莉安•摩爾三名女星主演,得獎無數;此次改編自德國小說家徐林克(Bernhard Schlink)的暢銷小說《我願意為妳朗讀》,由凱特•溫絲蕾擔綱女主角,一舉掄下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主角。
透過電子郵件專訪,史蒂芬•戴爾卓表示他受這個題材吸引並非因為是文學改編,而是他得找到一個他可以與之共處兩年以上而不膩的題材,何況是他個人曾住過德國並對此題材相當熟悉。很幸運的,多年前當朋友送他這本書時,他即深深受其吸引,之後決定投入。
影迷不難看出,這次史蒂芬•戴爾卓除了展現同樣細膩的場面調度、圓熟地處理電影中的性與朗讀的場面,加上傑出的攝影,使影片充滿迷人的藝術性。他還和同一個編劇大衛•海爾(David Hare)合作、改變徐林克在原著以第一人稱敘述依時序回憶的結構,讓自己拿手的交叉剪接再出江湖。仿《時時刻刻》的敘事結構策略,影片以中年麥克回視過去開場,交叉剪接三組不同時代的事件。雖少了原著自省的腔調,但跨越封閉的「敘事瓶頸」,讓故事多了開放性的詮釋,角色也多了舒展的空間。
不斷輪迴的道德困境
編導將影片約略區隔為三組年代而將影片分成三段,個性疏離冷淡的中年麥克段落,無可避免的因為陷在回憶中,調性當然冷清孤寂。接著回憶年輕時代的洗澡性愛以及文學朗讀,立刻讓銀幕瀰漫著令人魂銷的蒸騰水霧。不過,只要輕輕擦開凝結在鏡面上的愛情水氣,即是冷硬無情的人間。中段的審判戲與法律教授與研究生間關於戰爭、及納粹對猶太人的大屠殺(Holocaust)的非理性、當時的姑息氛圍等等的討論,冷峻的調性劃開了前段的溫暖懷舊。
一直隱藏著,但是狠狠穿透這份愛情並讓法庭戲有驚人發展的事實是,韓娜原來是個文盲!這個祕密的揭露讓劇情大逆轉,曾經是催情的朗讀,到後來成為麥克個人自以為是的贖罪之舉。
觀眾很快就會明白原來電影表層是姊弟戀愛情,底層是關於二次世界大戰後關於納粹屠殺罪行的審判,而事實上就是對全人類的審判,只是導演藉由兩個平凡人物,一個是在戰爭裡一個微不足道的警衛角色,一個是沒參與戰爭的青年,來討論道德的困境。嚴格說來,兩位主角都因偏見與冷漠,犯了殺人的罪行。
韓娜的冷漠在於她堅守職責管理秩序,她是女集中營的警衛,在一次遣送時因火災意外,奪去三百條人命。當時教堂著火了,她還是不能打開門鎖讓她們跑出來,因為那會秩序大亂,而她必須遵守規定。且先不論德意志民族的民族性中對規範的追求與服從,以及這場大火和稍後這群人要送到集中營接受「集體處理」,她們同樣是面對死亡,顯然韓娜潛藏的意識形態是她的盲點,使她冷漠無視於這些人將死於她的決定。麥克的罪行則是,他明明有機會可以解救韓娜被無情誣賴的罪責,可是他選擇緘默,是因為看自己的偏見(橫跨在兩人間的社會階級、教育背景及年紀差異),愧疚得無法面對自己及韓娜,或者其他堂皇的理由,都導致她生命最終的悲劇,無法翻身。
訪問中,導演也簡潔有力的回答,「沒錯,這是部關於『愧疚』的電影,韓娜對自己文盲的事實羞恥,卻對自己的罪行無覺。而麥克的道德失敗,使他一生愧疚。」
而以更大的格局來看,整個社會與個人的罪行是一樣的,那就是原來在當下他與她都有機會扭轉一些人的命運,但是,不是不自覺自己具有力量,就是不願施予。納粹崛起於四○年代前後的歐洲,即使已是中年的麥克(雷夫•范恩斯飾)的疏離自囚,這些個人行徑與歷史上全人類對他人苦難的冷漠,沒有不同。是社會環境與個人同樣無法覺知自己與眾人的行為可以具有扭轉他人命運的力量。法律在事後可以依法判刑當時的加害者,但無法判刑當時姑息這一切的社會氛圍,麥克的犬儒冷漠也無刑責可求,但一生背負良心譴責。
不論個人或社會,都因為自私在自築的高牆裡自保或自溺自憐,因而在同樣的道德困境中不斷輪迴。也因此片末年老的凱特•溫絲蕾所做的最後抉擇,不令人意外的,那是個人對自己終極冷漠的必然。
從原著到電影的微妙變化
導演史蒂芬•戴爾卓在呈現原著主旨上,這次在表現上與《時時刻刻》略有不同。妮可•基嫚,梅莉•史翠普及茱莉安•摩爾三位女明星光芒萬丈三足鼎立,搭配他穩健的場面調度即已觸地得分,原著中關於命運鎖鏈與自覺的議題也有美妙的開展。《為愛朗讀》中,他讓凱特•溫絲蕾全力發揮,由三十幾歲演到老年,使她光芒萬丈,無人可及。在電影表現上,他與搭配的編劇老搭檔大衛•海爾,在結構上開展還重新詮釋原著的主旨,值得討論。
在論及原著改編成的電影,觀眾最好奇、卻不盡然有耐心去細究的是與原著間的差異是否巨大。忠於原著論者所持的意見,與認同電影是獨立創作論者,兩者從來沒有交集。但折衷的有效論者,則以電影導演的觀點是否有效地以影像,在藝術性上滿足觀眾的賞析,及在哲學上激發觀眾對相同議題的沉思與反省,給予評價。原著作者徐林克曾提到他在寫《我願意為妳朗讀》時,他不認為「自己在寫一部關於『救贖』及『寬容』的小說,而是他這一代的德國人如何看待上一代德國人的作為。」
在訪問中導演提到在他拿捏改編文學作品時,盡量跟緊原著的精神,因為原著中主角麥克存在於每個事件中。因此他與編劇不得不想出一個處理的手法,只是他的抉擇並非是用旁白來貫穿全片,而是由中年麥克回憶一切開場。
只是,原著第一人稱敘事提供深入的心理過程,轉成電影的客觀呈現,難免淺化了主角視角的深度,例如在原著中,徐林克以第一人稱的筆法,透露著主角內心對他和韓娜之間的關係,所有一切的緣起。他回憶著十五歲那年窺看韓娜穿上絲襪的模樣,這大他二十一歲的女人,從此佔據他心底一個永恆的位置。雖然韓娜滿足青少年麥克矇矓的性慾望是一切的開始,但在麥克回憶中,這一切遠超乎挑逗或佔有,而是近乎時空停止,「……我無法移開視線,……我記得她的身體,她的姿態……她像退回自己的體內,任其獨處,和自己安靜的節奏相伴,渾然遺世。當她穿絲襪時,……舉措優緩,恬雅而感人。這種蠱惑完全無關乎胸部、臀部與腿,而是讓你在身體某個幽奧深邃之處,忘記一切世事。」那是一個神聖的空間。麥克終其一生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尋找,包括後來在監獄中與年老且有老人體味的韓娜身上,再也不復可尋。在電影中卻遺失了原著這份幽微迷戀的源頭。所幸導演的選角成功,大衛.克羅斯與凱特•溫絲蕾兩人表演出色引人,弭平了這個差異可能造成性愛先行的愛情故事的平板觀感。
導演在電影剪接完的最後版本中還捨棄了幾段劇情。例如兩人旅遊時,因為早晨起來不見麥克,當麥克買早餐回來,韓娜氣他為何不告訴他,麥克連忙找他當時留下的紙條,韓娜竟抽起腰間細皮帶抽打麥克。原著中這段落的功能明顯,除了為兩人關係投下陰影,韓娜為了隱藏自己文盲的事實,在吵架中竟不自覺抽皮帶鞭人,也埋下伏筆讓觀眾理解原來她早年在集中營擔任守衛的過往。更重要的,她性格中屬於比較激烈專橫的部分,這比起銀幕上凱特•溫絲蕾的女性化演出有極大出入。
文字轉換到電影本來就有許多必然的妥協,導演本可依據個人對原著的體會,刪減或增加段落。其他捨棄的段落包括凱特參觀麥克父親書房的戲,應可再度強調兩人在年齡之外社會及教育階級的差異;凱特在集中營的戲或教堂火災的戲也有可增其史詩氛圍的功能。殊是可惜。
導演在訪談中強調,其實有太多段落確實是拍了,但是在最後剪接時為了劇情流暢及緊密而放棄,將來會放在DVD發行的版本中。有興趣的觀眾自然可以品頭論足一番。
光芒萬丈的淋漓演出
在演員表現上,全片不論資深演員或年輕演員,都有優秀的表現。因為是劇場出身,導演謙遜的表示自己仍是學拍電影學生,並熱愛之外還樂在其中。不過可能因為是劇場的訓練,與演員的互動自然,在執導電影中因而能掌握更準確的情緒演出。
曾演出《英倫情人》雷夫•范恩斯不算失職地表現出中年麥克往事糾纏內心,外表冷漠的情緒,但在與年輕麥克的接軌上稍有落差。原著裡,他發現「原來她(遺囑中)沒有留任何話給我。她是有意在傷害我?還是在懲罰我?或是她的靈魂已疲憊到了極點,只能做出和寫下絕對必要的事物。」韓娜好不容易學會寫字,寫信給麥克,他卻從來不回信,使她退縮到自己的城堡中,不留遺囑給麥克。如此又讓麥克進入更深的混亂,麥克仍飽受著「自己是不是否定她、背叛她、是否虧欠她什麼、是否因為愛她而有罪?」折磨,並更加疏離。中年麥克在準備接韓娜出獄當日,他發現她已自縊身亡,雷夫•范恩斯演出內在巨大的撕扯痛楚,外表卻仍疏離冷淡的戲,似乎只要稍稍一碰即將痛哭的邊緣心境,頗是懾人。
但年輕的大衛.克羅斯與凱特•溫絲蕾的對手戲,則相較上絕對令人驚豔,從十五歲演到二十幾歲,沒有簡化人物性格的毛病,讓影片飽滿著種種衝突的戲劇性。拿捏抑鬱與天真縱情得當,朗讀口吻增添電影的文學氣氛,讓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至於光芒萬丈的凱特•溫絲蕾,可說是淋漓盡致的演出。此片的成功,她最是功臣。
在教堂中,遠景的凱特•溫絲蕾淚濕衣襟的哭泣,仍力透紙背令人動容;片末麥克探監,終於在韓娜出獄前與她見面,問她「妳是否會常回想過去?」年華已去,老態盡露的她,冷淡回答「我怎麼想或怎麼感覺不重要,那些死去的人不能復生。」但細心的讀者難免會更喜歡原著中時所講的一段話「法庭不能要我負責,但死者可以。在獄中他們還經常和我在一起。」(皇冠,頁171)所透露她可能但幽微的懺悔,及精神的神祕空間。
原著中可能的專橫激烈、冷漠及之後神祕自閉的性格,因為導演蓄意刪除的段落,無法在電影中塑造更立體的韓娜,但是凱特的表演與豐盈肉體添加了許多女性特質,縱橫全片,她細膩地將角色中可能會有的困惑、情感的複雜度詮釋出來,她的身體語言也豐富多樣,沒有一般好萊塢女星在演出性愛上的矯揉造作,為韓娜這個角色提供給觀眾更多認同的性格細節。凱特•溫絲蕾也不負期待地豐富化所有情緒,是全片的焦點。
最後一段生命之旅
《為愛朗讀》演員表演精彩,基本的場面調度到位,攝影迷人飽滿,若影片有任何令人不滿足之處那該是結尾。冗長的結尾(麥克到紐約)先是減少了兩人多年後相見及韓娜以自縊結束生命,所帶來的衝擊;令人費解的是導演史蒂芬•戴爾卓卻在呈顯主旨中人類的偏見、冷漠、孤寂之外,在頭尾上,添加為主角的命運解套的動作。
原著中是麥克告白他想寫下這段回憶,以便從事件中解脫。他以不斷送朗讀的錄音帶到監獄去給韓娜,任他發現韓娜開始學會認字、寫信給他,是內心的愧疚仍在蓄膿因而無法觸碰,他仍不願意寫信給她與她情感交流。如此,朗讀成為他自認的救贖,但朗讀更是他自縛的繭。無法掩蓋的仍是他的冷漠與自私──他禁止別人和自己,進入,改變,那個讓他愛上韓娜的緣起:韓娜穿絲襪的那個當下時空,那個神聖空間。在收到反猶太文盲聯盟接受捐款的收據後,他去韓娜的公墓,原著最後一行:「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站在那裡的一次。」(頁189)顯示著這是沉重的決定,最終揭露的仍是他冷漠的應對。
難思議的是,編導在電影最終結尾卻安排一趟生命之旅,可理解導演以中年麥克開場,自然會劃下一個圓回到麥克身上。讓麥克對女兒講述生命中的故事,雖顯示了麥克不想自己的女兒繼承自己冷淡疏離的生命態度,也想終結自己一生的羞愧與罪惡感,但此舉卻有把原著轉成溫情的心靈成長電影的危險。麥克對下一代的告白或許是他懺悔的起點,但這與原著徐林克的主旨有相當的距離,影片的啟示也煞是失了重心。沒有了徐林克以第一人稱的封閉自省可能意味的反諷,溫情的結尾讓電影變得溫和。
導演解釋他其實意在將全劇在高潮放在最後一幕麥克對女兒的告白,之前與韓娜的重逢反而是他刻意反高潮的處理,那場戲旨在說明韓娜學會了寫字,卻沒有尋求贖罪。然而看過原著的細心觀眾,或許對導演的說明,將有不同看法。
一九九五年出版的原著小說中徐林克著墨人類普遍性冷漠自私的道德困境,在二十一世紀由史蒂芬•戴爾卓導演添上自己對人性道德的覺察,改變了原著的量感。或許這添加的結局也如同中年麥克的朗讀行為,是自認的救贖,也終究難逃是自纏的繭。
【原著】《我願意為妳朗讀》(Der Vorleser)
【作者】徐林克(Bernhard Schlink)
故事背景設定於二次大戰後,十五歲少年麥克與電車車掌韓娜,因偶然相遇,陷入祕密熱戀。三十六歲的韓娜帶給麥克情慾的初體驗,還有年齡與身分限制的超越。他們激情做愛、朗讀書本,但韓娜從不透露過去,十分神祕,直到某天韓娜不告而別,消失在麥克的世界中……。長大後,麥克在參與法庭實習時,意外發現韓娜坐在被告席上,她竟成了二次大戰的戰犯,韓娜的祕密漸漸揭開,兩人又展開另一段波折的關係……
《我願意為妳朗讀》的作者徐林克,一九四四年生於德國。為柏林大學的法律教授,也擔任法官,同時從事文學創作。《我願意為妳朗讀》德文與英文版本於一九九五年面世,立即轟動全歐洲,在德國銷售量更高達五十萬冊,成功進軍美國市場。小說背景實為作者的親身經歷,在優美的敘事筆法與嚴正的道德辯論中,展現出徐林克不凡的魅力。本書同時成為美國極受歡迎的歐普拉秀(Oprah Winfrey Show)推薦選書中首度入選的外國小說,也是第一本攻占《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冠軍的德國小說。(編輯部╱整理)
【電影】《為愛朗讀》(The Reader)
【導演】史蒂芬•戴爾卓(Stephen Daldry)
【編劇】大衛•海爾(David Hare)
大衛•海爾與去年以《贖罪》入圍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的英國著名編劇克里斯多福•漢普頓年齡相近且經歷相仿,不但是橫跨劇場、電視、電影的編劇奇才,也曾成功跨足電影導演領域。兩人雖同樣長於文學作品的改編,但相較於克里斯多福•漢普頓涉獵題材的紛雜廣泛,大衛•海爾自一九八五年首度執導《陌生男子》(Wetherby)即勇奪柏林影展最高榮譽金熊獎起,就專注挖掘毀滅性格的女人空虛的內在世界,往後從《誰為我伴》、《烈火情人》、《時時刻刻》以至最新作品《為愛朗讀》,表面上取材、背景各異,核心精神卻不約而同指向人類對於死亡的某種不可抗力以及那無可避免又難以言喻的孤寂。值得注意的是,大衛•海爾的劇本除了精密耙梳幽微難測的人性內在,亦善於透過日常細節舉止鋪陳外在政經環境,畫龍點睛地做出更宏大的結論,例如《為愛朗讀》影片收場前那段故事主人翁與納粹倖存者的談話就超越原著格局,為德國世代原罪做出個人註腳的意圖相當明顯。(Ryan╱撰文)
March 1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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